不想吃素

“像你这样自私的人，根本就没有资格……成为创造者。”

狰狞的人造生物捂着那骇人的，连皮肉都堪堪暴露在外面的可怖面容，他的声音更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，紧绷着劣质的声带，呼吸之间破碎的气音像是肺里穿了好几个孔。

好像连眼睑和眼皮都没有给他，虽然在拼接的时候有过这方面的考量，但是真正动起来的生命体，似乎无法像我想象的那样善用眼部周围的肌肉，鱼一样外凸的眼球仿佛永远也无法闭拢，只留下那与外露的眼白相比显得有些微小的眼瞳还在注视着我，是青灰色的，仿佛尸体一样的颜色。

我记得这双眼睛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，是有着蓝色双眼的青年，在我的印象里，乘坐马车去往学院的路上，经常会在教会的门口看到他和他的家人一起祈祷的样子，为了向主祈求可以恢复健康的身体。

那双浓艳的像是有画笔在瞳仁里用靛青色染料点饰过一样的眼睛，我从第一次看到就忘不了，因为它让我想到克伦威尔，那是内心无比正直且具有美德的人才会有的眼睛，令我想将它当作一件礼物，送给我未来的孩子。

在他入葬的第一个夜晚，我就将棺木从土壤中挖出，取走了那双眼睛。可为什么睁开双眼的时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？是我在取材手法方面的失误？还是在保存的时候出了问题？可是存放所有器官的器皿都是暗黄色的玻璃，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……还是说在我把那双眼睛取出来的时候，它就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腐烂的过程。

我仿佛能闻到雨淋湿在墓穴的泥土上的气味，在本该空无一人的墓地，闪烁在某个墓穴旁的幽暗的灯火，被翻开的，被雨浸出腐烂霉味的棺木，从死尸体内散发出的强烈异臭，在腹腔不断搜寻新鲜器官的双手，食尸鬼一样欣喜的男人手里捧着内脏，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珠宝一样。

“对，就是这个，我要给他所有一切最好的礼物，就像众神制造潘多拉那样。”

这根本不是什么礼物，也不是什么孩子……

从死去之物上诞生出的生命，如果这也可以算是出生，没有一个神父会愿意为他施洗。

这是本来就该死去的东西，这就是我创造的怪物。

赋予死者生命，是神才能行使的权力，是天才头脑的证明，是背离人类亵渎神明的墓石。

也将是我人生走向死亡的起点。